淘书小记
时间:2020-11-18
来源:本站原创
近些年来,随着互联网的蓬勃兴起,身边阅读纸质图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。或许是我比较“固化”,每年仍然坚持购买一定数量的纸质图书阅读,反而成为“另类”,但我乐此不疲,沉湎于纸质图书阅读中,只求内心的丰赡和适意,于日常人生中品味出无限的乐趣。
近日读钱穆先生的《八十忆双亲•师友杂忆》,看到先生忆及1931年初到北京大学任教,拟为学生开设“近三百年学术史”选修课程时购书的一段经历。先生这样写道:
余决开近三百年学术史。此一课程,梁任公曾在清华研究所已开过,其讲义余曾在杂志上读之。任公卒后,某书肆印此书,梁家以此书乃任公未定稿,版权所属,不准书肆发行。余求其书不得。或人告余,可赴东安市场,在某一街道中,有一书估坐一柜上,柜前一小桌,可径授与八毛钱,彼即在其所坐柜内取出一纸包授汝,可勿问,亦勿展视,即任公此书也。余果如言得之。
读罢,我忍俊不禁,会心一笑。这个镜头比影视剧中地下工作者接头的场景还要省略,无声胜有声,个中滋味或许他人没有体会。联想到自己往日的淘书经历,颇觉回味无穷。
1986年,我到桐城师范读书,虽然家境并不宽裕,但毕竟读书期间已有国家生活补助,家里给予少许零花钱,还是大有用处。我那时嗜好读书,除了在学校图书馆借阅外,也有看见好书据为己有的想法,所以常常在课余时间到街上淘书。
那时在县政府围墙外有一位张姓老人,将车厢内摆满了图书的小三轮车,停放在浓密的法国梧桐树荫下,那便是我经常光顾的所在。我去后,可以尽情地翻阅,看到自己感兴趣、价格适宜的图书就立即买下,犹记得还可以讨价还价,张姓老人也十分和善,没有斤斤计较。有时囊中羞涩,便让老人将书留下,过几日再去购得。及至参加工作后,仍然旧习难改,时常到此书摊上淘书。比如前苏联著名作家康•巴乌斯托夫斯基的《金蔷薇》定价1.4元,我是花费0.4元购得的,现在还摆放在我的书柜里,也是我购书经历中最为愉悦的一段回忆。后来张姓老人卖书也由流动摊贩改为驻店经营,我仍是常客之一。现在我的书架上还摆放着当时在他书摊上或书店里淘得的《历代山水小品》《宋词精赏》以及浙江、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系列、译林出版社出版的外国名著系列等丛书,虽然后来几次搬家,但这些书一直没有舍得处理,因为她们见证了我当年的读书激情。
我时常光顾的书店主要集中在市府广场周边,还有一家颇有诗意店名的“天天读书社”也是吸引我的地方之一。再后来,出售文艺类书籍的书店便日渐稀少,触目所见也是种类繁多的教辅图书。甚至越往后来不少书店也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,我的心中滋生一丝失落。
那时我购得一本心仪的图书后,还仿照孙犁先生在扉页写上一则书衣,后来还选了一组发表在某报刊上。购书心得还写成一篇短文参加安徽日报征文比赛并且获得二等奖。当然这些微薄的稿费和奖金很快就用来购买图书了。
时过境迁,随着年龄的增长,心中潜藏的阅读激情重新燃起,或许就不曾逝去。每年还网购一定数量的纸质图书,价格也比书店里的便宜不少,但再也没有当年或站或蹲在书摊前,摩挲着自己看中的图书所滋生的那份心情。
不知不觉便有这些文字落在纸上,我不知道是回忆还是怀念,或者,兼而有之?(杨正一)